“豆豆”是一只可卡犬,标准的美卡,很漂亮,毛很长,原来的毛金黄油亮,现在老了,毛也变浅了,和他一起生活的还有一只可卡,是他的儿子,叫小宝,非常结实,也很善战,和别的狗打架几乎全胜。豆豆十岁了,从小到大也是我一直给他看病,从博爱动物医院到现在的医院,最早的做绝育,去年的洗牙,每年的体检,都是我亲自操办。我和豆豆的男主人也成了好朋友,他也帮了我不少的忙。也就前一周左右,豆豆和小宝来做美容,期间女主人和我聊,说过段时间该抽血体检、打疫苗了,说着说着,她问一句,豆豆应该还能再活几年吧,我说这两年每年体检,没发现什么大问题,肯定能多活几年的。这话还萦绕在耳边,事情就发生了。
昨天很累,连续值了好几个班,终于可以正常下午5点下班了,下班后又和员工搬一堆猫砂给附近一老客户家,忙完,四环堵车,磨叽磨叽回到家,正说要和女儿玩折纸,电话来了,“小毛,我是豆子妈,豆子突然很不好……”。主人下午4点正常喂完吃的,就出去了,豆豆、小宝也正和主人捡的一只狗在吠叫,按主人的说法就是在“打嘴仗”。6点多主人回家发现,豆豆站着一动不动,旁边拉了一堆大便,一摸嘴巴,冰凉,意识也很差。我说你赶紧先送去医院,我打电话安排一下。和医院交代完,越想越觉得情况不好,口内冰凉,外周循环很差,血压应该很低,暂不说原因,这种情况也很危险,赶紧出门,女儿还赖在门口老大不愿意,刚刚回家前她还发脾气哭闹了半天说我怎么还没回家,威逼加利诱终于出门,一路飙车,也没管四环的监控探头,不知道超速被拍到没有,一路上又打了几个电话把一些要准备的东西让护士们准备好,原来20多分钟的路程十几分钟赶到,豆豆还没到,脑子回顾了几遍可能的原因和抢救步骤。八点,主人来了,吸氧、留置针、血压,果然已经测不到血压了,听诊心脏微弱,末梢循环很差,,瞳孔反射微弱,虽然还能抬头但意识已经不对了。输液强心,略微好转,迅速拍了两张片子,还没等片子出来,豆豆完全没了反应,赶紧插管,呼吸机、注射、心脏按压,还是没了心跳,我没说话,持续心脏按压。感觉满头大汗,手已经没了力气,男主人接着我按压,轮番多次,虽然监护仪上随着呼吸机还有轻微的反应,但心脏听诊还是没有。豆豆的狗友们,“黑豆”一家两口,“月亮”的妈妈也来了,齐声喊着‘豆豆,坚持住,豆豆,坚持住’,我实在无法停止不去按压心脏,虽然已经按了四十多分钟了,我真的不忍心停下来,因为每次按的时候,监护仪都会随着我的按压有反应,有节律的声音让人感觉豆豆还在,我真不想告诉他们,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。一个小时过去了,真的没有力气再按了,按得手一直在发抖,我只能告诉他们,豆豆真的走了,女主人用脚踹地,叫着“豆豆,你干嘛呢,你气我呢…….”,我听不下去,安排了一个护士进去,我到办公室瘫在椅子上,没有力气,脑子一片空白,耳边不时传来男女主人的哭声。缓和了一段时间,男主人过来表示感谢,我过去看豆豆,女主人摸着豆豆轻声说着“豆豆,我们回家了”。女主人看见我进来,停止抽泣,对我说“小毛,真的谢谢你,真的,我一直都想着豆豆最后应该是你送它走。”我说不出话来,我眼睛已经湿润了,很久没有掉泪了,这句话突然让我觉得做兽医、开医院的苦和累统统都不重要了,这就是我要的回报,我是最后送他走的那个人!
我以前和我的员工说过,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真正理解我的意思,我说,我开医院的最终的目标是要让这个医院成为动物们一生的依靠,从出生、免疫、绝育、美容、甚至心理问题,到养老送终,动物主人遇到任何问题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别人,是我们医院。我一直按我内心的目标在完善我们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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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天,外地的一加盟医院来参观,他看见我们诊室台面上放着零食,很奇怪说,狗来医院会吃这些吗?他们的想象中,狗来医院都是很害怕,很凶的;而我们新招的一个在南方宠物医院工作过的员工也感慨,为什么来我们医院的猫脾气都很好呢,在南方看病的猫都很厉害。这也是多年前我看国外的宠物医院里的犬猫提出的疑问,为什么国外的犬猫在动物医院会那么配合?我找到了答案,那就是像动物主人那样去对待他们。小狗第一次来我们医院,我们就和他玩,给他吃的;第二次来,一样,没有威胁,更多的善意和‘好处‘(玩耍和零食),以后他们来到医院自然不会害怕,虽然有时注射会有轻微疼痛,但来医院的兴奋取代了疼痛,他们愿意来医院,或者说来医院至少不会害怕。曾经有一松狮叫太子住在我们楼上,在我们这儿做的眼睑内翻纠正手术,住院十天,以后每次遛狗的时候都要到我们门口转悠,一开门就跑进来,有时还直奔住院部。同样的,一个美国人的狗叫摩根,6岁了,以前也是流浪狗收养的,放我们这儿寄养,一开始很凶,除了出去遛狗,他主动从笼子里出来,没有别的办法去触碰他,他会威胁并毫不犹豫咬人。主人每次回美国都会放我们这儿寄养,少则十天,多则一月,但是几次寄养以后,有一次咳嗽来看病,我去给他检查,他没了攻击性,我很奇怪,主人也说,他来我们这儿以后脾气变得很好了,让人摸,也不轻易咬人了。为什么?因为每次在我们这儿,他没有任何威胁,可能会有不同的人去遛,每次遛犬出去、回来,我们的人碰到他都会大声叫他的名字“摩根!”和他打招呼,逗他玩,所有的人对他都没有威胁,他渐渐失去了对人的抵触情绪,变得友善起来,而以前主人都认为他可能咬人,也不会让他去和别人接触,他自然也不知道原来除了主人别人是对他友好的,没有威胁的。这些也解释了为什么国外的动物去医院会配合,因为他们不害怕,而害怕恐惧往往是动物对人凶狠的原因。
回到刚才说的,让我成为你一生的依靠,这将会是我们医院的座右铭,而要真正做到就不是当口号说说而已了,要成为有资格最后送动物走的那个人不仅仅需要我们的技术,更需要我们对待动物的态度、爱心、责任心、像动物主人那样去对待他们,解决他们的问题。
这是我一生的目标,也希望更多的动物愿意“让我成为你一生的依靠”,愿意把他们短暂的一生托付给我以及我的医院。
纪念豆豆,在另一个世界会一样幸福!